赵林云:时间之心为诗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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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4-12-08 09:51:23
当人生如一片叶子,徐徐地沉落,朝着土壤,诗歌仍在写着,写作的目的却不一样了。赵林云觉得,穿过艰辛的求索和繁华的过往,人生在此时却更接近于诗的本质。
执笔/韩双娇
一直以来,文学圈里不乏对文学有所企图的人,特别是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当代文学的黄金时期,大地之上有大批文学青年挺立着,他们通过创作诗歌、小说和散文,走入了体制,改变了命运。其中的佼佼者,至今仍有不少是官方文学阵地中的振臂高呼者。赵林云说,在非常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念想。但是现在,当人生如一片叶子,徐徐地沉落,朝着土壤,诗歌仍在写着,写作的目的却不一样了。他觉得,穿过艰辛的求索和繁华的过往,人生在此时却更接近于诗的本质。
(小标题)在一座小城写诗
作为诗人的赵林云,有一个诗意的笔名,叫做林之云。此外,他更被人熟知的身份却是曾经的资深媒体人和如今的高校学者。
但若以诗歌创作的历程为主线回溯,赵林云开始创作诗歌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城中的少年。
“16岁我就上大学了,当时学的是医学。但那时中国的朦胧诗刚开始兴起,舒婷、江河、杨炼们那时候刚刚在诗坛崭露头角。”
赵林云至今回忆起来,仍然能感受到当年诗歌与文学的蓬勃和涌动。“从节奏到韵律,从思想到语言,都给人很大的震撼,那时候,一批年轻的诗人涌现出来。”那些在现在看来多少有些稚嫩的写作,在当时却是长久文化封闭后,劈开精神天空的闪电般的存在。
1980年,赵林云考入了新乡医学院,枯燥的课程和同时代年轻人投身文学的氛围,让他陷入了一种对文学畸形的、格外的热情。而另外一方面,在那个时代,确实有很多年轻人,通过写作,去了某地的作家协会或者其他组织机构任职,改变了职业和命运。
赵林云在河南卫辉这座小城写作着诗歌,直到毕业后留校任职,在选择岗位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学校的图书馆,因为可以更贴近阅读和写作。他购买着小城中可以得到的几乎所有有关诗歌的书籍,阅读着同时代青年诗人的作品,尽管用今天的眼光看来,那些创作终究是大浪淘沙泥沙俱下,但却让赵林云沉浸其中,那是一个文学承载着理想、高尚、远方等等实用与不实用的幻想的年代。
他至今记得第一次发表诗作时的情景:“最早在《新乡晚报》上发表了自己的诗歌,稿费是5元钱,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小标题)打开诗性的窗户
“后来我发现写作达不到改变命运的现状,但对于诗歌的热爱依然存在着。”赵林云在河南那座小城市里的样子,让人想到还在做牙医时的余华,只不过那抹底色少了一些昏暗和疼痛。
“当时我在图书馆,负责图书的馆配工作。除此之外,还开设‘医学文献检索’的课程。”在没有网络和电子出版物的年代,搜集、整理和查找资料,是一门带有操作性的实打实的“手艺”,年轻的诗人还要依靠传道授业为稻粱谋。
文学的理想渐渐远了,但诗歌依然在。案头是几乎所有有关诗歌的刊物和书籍。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有一种声音在平淡的日复一日的生存中召唤,光线从一道未知的窗射进来。
一次在成都华西医科大学进修的机会,给了赵林云真正的启发。从他居住的宿舍对望过去,正好是华西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宿舍,灯火通明,据说每一层楼都有一台电视,时时传来看球的欢呼,那种自由的声音近似于文学的敞开。
赵林云决定离开小城,朝着更值得追求的生活行走,如果写作不能够改变命运,那么他应该用改变命运的方式去认识文学。文学和诗歌应该在别处,写作诗歌的人,永远都是大地上的异乡者。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26岁了。”
对于文学专业,赵林云之前的履历是在门槛之外的,但是从阅读和创作的角度出发,他却一直是槛内之人,他不需要死记硬背,他围观了整个中国新时期的文坛的各种事件,下笔如有神,考试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1990年,我非常顺利地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袁忠岳老师的研究生。这时候才发现,之前的大量阅读,是多么的浪费生命。”
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专业性的学习一旦开启,世界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赵林云对于诗歌和文学的视野,从线性的一维的变为立体的多维的,从小城走到了世界上去。
在研究生的三年历程中,赵林云阅读了大量的诗论和诗歌,聂鲁达、艾略特、里尔克、博尔赫斯、波特莱尔,一个个真正殿堂级的诗人从书页中走出来,立体地用他们的浅斟低唱打开了生命的多个向度。
至今,在赵林云的诗歌中,能看到这些诗人的影响,也为他学院派的具有理论指导色彩的诗歌创作奠定了扎实的根,又深植于土地。漫长的“出卫辉记”,是诗歌与他为邻。
他从此留在了济南,他终于成了一个想念着胡辣汤、羊肉烩面的异乡客,一个坐鲁望豫的写作者。
(小标题)重回诗歌的原点
1993年研究生毕业之后,赵林云开启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职业生涯,作为一个媒体人,他经历了从一名普通编辑记者、文化新闻部主任到一家都市类报纸总编辑的迅速成长,这种成长用市侩的职场目光看来,是野蛮的,配合着1990年代末到本世纪初,中国都市类报纸的井喷。他主编的《都市女报》,很长的时间内用丰富的内容和精美的排版占据着此城女性读者的阅读时光。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作为一座省会城市,济南组织的大小诗歌活动,背后都有赵林云的操持。李敬泽、张清华、吴义勤、施战军等这些如今让中国诗歌评论界乃至文学界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曾经是他组织的诗歌活动的座上宾。而余光中、洛夫、孙静轩、毕飞宇、臧棣、张海迪等名士都曾被赵林云所组织的诗歌活动邀请。
但是,有趣的是,迎来送往的诗歌社会活动持续不断的10年,却也是赵林云诗歌创作停滞的10年。虽然他所负责的报纸对诗歌活动一直比较关注,他写作随笔、散文、评论、新闻报道,却单独没有写作诗歌。
在繁忙的工作中迷失的诗人,永远会在一个寂寞无人的夜晚归来。有一天,当另一位此城的文化名士、同为诗人的魏新将一本《2005年中国最佳诗歌选》递送给赵林云的时候,他用未眠的一个夜晚将这些优秀的诗歌读完,仿佛一个被唤醒的人,忽然重新又开始写诗。
诗歌带给人的力量,是一种类似于过电的“击穿感”,在真善美的三个维度上,学者房伟将归来的赵林云的诗歌写作归于城市题材。这时候,我们惊喜地发现了停滞十年诗歌创作的赵林云,重返诗歌创作的时候,爆发了惊人的创作力。
“在2005年到2007年,我创作了很多诗歌,几乎每天都在写。”诗歌让诗人回归到生命本质的感受,穿越酒局、夜班和繁琐冗杂的生活。诗歌是赵林云随时可以走进去的布满繁星闪烁的夜晚。
这个时期,他出版了诗集《夜晚之心》、《时间之心》,获得了泉城文艺奖、泰山文学奖,也收获了众多的读者与诗人的注视。
2013年初,赵林云离开了日夜不停歇的报社大楼,将那册媒体人的采访本轻轻放下,默然转身回到高校,再度成为一名教师,也回归到多年前在小城的生活节奏。一切变了,一切似乎又仿佛回到了原点。
“当有一天,我将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我写下的那些文字,足够将我埋葬。”
诗行仍然齐整地排列,遥远观看,就像是钉在命里的钉子,为诗歌作证的是永恒的时间。
【对话】
Q:为什么在众多的文学体裁中唯独中意诗歌?人们提起赵林云,似乎首先想到的头衔是诗人。
A:投身诗歌的创作,类似一种机缘和宿命,也是出于生命最本真的热爱。诗歌高度凝练,是文学中的文学。诗歌比起其他文学形式来说,是直接抵达情感和生命的,是语言艺术中最尖端的艺术,这是她的长久魅力所在。很难,但是也很迷人。
Q:您认为什么样的诗歌是好的?有一位诗人认为唯一的标准是“动人”。
A:我觉得好的诗歌,应该是真善美三个维度的。“动人”可能是善的一个层面的好,不足够。用“动人”这一个标准来衡量一首诗歌或者一个诗人还是单薄了一些。
Q:除了写作,最近为诗歌在做什么?
A:我一直有一个愿望,能为诗歌做些事情,虽然诗歌在当下的社会是边缘化了,但热爱诗歌的人一直存在着。我想能够设立一个“李清照女性诗歌奖”,运用我作为媒体人的资源和经验,设立这样一个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奖项,将许多诗歌活动纳入其中,鼓励和发现更多优秀的女诗人。让她们和她们的创作,呈现在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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