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弹唱:走进哈萨克人的欢乐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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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4-10-31 14:13:57

冬不拉的弦子被艺人之手一拨,那“咚咚”的响声一起,人们立刻就会想到那是新疆的民族歌调,甚至还会想到维吾尔族老人库尔班。


  冬不拉的弦子被艺人之手一拨,那“咚咚”的响声一起,人们立刻就会想到那是新疆的民族歌调,甚至还会想到维吾尔族老人库尔班,弹着冬不拉,骑着小毛驴要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可是人们往往还不知道,在新疆使用冬不拉来弹唱的代表性民族除了维吾尔族之外还有哈萨克族,而据历史记载,冬不拉最早是哈萨克族发明并传承下来的古老乐器,哈萨克族一种古老的民间艺术形式阿肯阿依特斯,就是指哈族民间百姓自己写词然后弹着冬不拉去说唱,被译为“阿肯弹唱”,阿肯,哈萨克语为“诗人”或“会写作的人”;阿依特斯,哈萨克语为抱着冬不拉去“弹唱”。为了给新疆阿勒泰地区青河县阿尕什敖包乡授予“阿肯弹唱之乡”命名并授牌,我不得不连夜奔往阿尕什敖包哈萨克民族村落。
 
  耳边仿佛有冬不拉的“咚咚”声在吸引我,还是哈萨克族歌手那高亢的歌声在吸引我,我也没详细打听这阿尕什敖包乡究竟在哪里,可是当下了飞机才弄清,阿尕什敖包乡所属的阿勒泰地区,离乌鲁木齐还有七百多公里,加上要奔往青河县的这个村落,加起来的里程总共还有八百多公里之遥,那里已是阿尔泰山脉所环绕的地区了。去往青河县阿尕什敖包乡,要整整穿越东天山,穿越准噶尔盆地,进入阿尔泰山脉。我们知道,新疆被称为“三山两盆”,“三山”为昆仑山、天山和阿尔泰山;“两盆”为塔里木盆地和准噶尔盆地,两大盆地被天山分开,南部为南疆,北部为北疆,南部的边缘被昆仑山的各大山峰所阻隔,被称为帕米尔高原,与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等国接壤;北部的阿尔泰山是新疆的东北部边缘,与蒙古和俄罗斯(前苏联)、哈萨克斯坦等国接壤,美丽的喀纳斯湖和阿尔泰河、可兰河、喀纳斯河,都从阿尔泰山发源,而叶尔奇克金河从阿尔泰山流出,直接就进入北冰洋了。这使得整个哈萨克民族与生俱来就生活在阿尔泰高原,这里是他们的故土和古地,而这个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文化之一就是阿肯弹唱。在阿勒泰青河县里,著名的阿肯阿依特斯艺人胡尔曼别克·再腾哈孜(1941—2011)的墓地和塑像就在县城矗立。他生前曾说,体会了阿肯弹唱,就体会了哈萨克。为了隆重接受这次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的授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民协和县里还将举行胡尔曼别克文化艺术节暨青河县第十八届阿肯阿依特斯大会,届时将有摔跤、赛马、拳击、驯鹰等活动,整个阿勒泰地区的阿肯弹唱选手都参加,就连甘肃、青海、内蒙古还有哈萨克斯坦的阿肯艺人也都赶来了,这将是一次无比隆重的阿肯弹唱盛会,据说要有上万人连番比唱。
 
  阿肯弹唱是哈萨克民族最具有代表性的生活和文化形式,有一人弹唱,也有两人或多人对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往往是见景生情,随时表达自己的生活和情感,那会是一种自然、活态、内容变化万千、题材丰富多样的文化形式。千百年来,阿肯弹唱生动地传承在族人的生活之中。哈萨克族是个古老的游牧民族,一年四季要有三季处于游牧之中。哈萨克族依水草而居,而在阿尔泰山脉和准噶尔盆地的北部和东部,这里的大部分河流是季节性河流,春季,当阿尔泰山的冰雪融化,高原上的牧草开始茂盛起来,哈萨克牧民就赶着牛、羊、马、骆驼来到这些地带,这被称为“放夏场子”。春季和夏季,他们一直待在高山牧场上,往往都是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地方,如喀纳斯湖牧场就是夏牧场。漫长的春夏放牧生活,人们要与牛羊同在高原之上,那些寂寞的时日,正是阿肯弹唱诞生的自然之因。多少生动、深刻、优美的阿肯弹唱之歌伴随着哈萨克人生存、长大,无论是出生或离去,“阿依特斯”(弹唱)之艺和阿肯(诗人、作家、写作之人)使每一个哈萨克人都成了“诗人”和“学者”,甚至有人说,每一个哈萨克人都是诗人。哈萨克族没有方言,但是每说出一句话都是哲理和谚语,这使得哈萨克族非常重视教育,并很好地掌握了文化的传承。据历史记载,哈萨克族历史上有200多部口述或文字记载的“阿肯弹唱”文本,内容涉及自然、历史、文化、生活、爱情、思念、记忆,更有欢乐和悲伤。因为哈萨克族是一个牢记祖先和英雄的民族,他们的阿肯弹唱中有许多英雄之歌、民族之歌、爱情之歌、自然之歌,如歌颂他们民族英雄的苏勒拜弹唱就是典型的阿肯弹唱。苏勒拜的一生,维护祖国和民族的尊严,在他生活的年代,还是外国列强和国民党迫害哈萨克英雄的时候,这时苏勒拜挺身而出,当国民党军队固守在阿尔泰山脉的阿尔曼特山最高峰我军攻不下来的时候,就是苏勒拜脱掉自己的马靴,拼命爬上了悬崖峭壁,引我军攻上山峰,消灭了敌人,而他却壮烈牺牲了。后来,当地哈萨克族人便把这座山命名为苏勒拜,以此纪念自己的英雄。这次阿肯弹唱大会就是在阿尔曼特的苏勒拜山下举行,可以说阿尔曼特即是阿肯弹唱的文化发祥地,又是英雄苏勒拜的故土,是哈萨克人民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
 
  历史上,哈萨克民族历经磨难,只有今天才过上了幸福生活。哈萨克人屈指计算,他们曾有六次背井离乡,不得不迁徙。白俄罗斯人、土匪、蒙古人、俄国人把他们驱赶着翻过阿尔泰山,到达荒凉的高加索、德国、土耳其,但是他们记得自己的故土,那就是阿尔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所以,哈萨克族的两个人见面后,往往弹起冬不拉问:“啊,你的家在哪里?”当对方回答“我的家在青河,在阿勒泰”,许多老人便会热泪盈眶,难怪阿肯弹唱无比的高亢生动,有时低沉、凄苦,有时欢快、亲切,因为这种艺术有久远的历史成因、自然成因和文化成因。
 
  阿肯弹唱非常自然、完整地把哈萨克族的生活情感表现出来了,无论是历史上的迁徙,还是一年四季的转场,那种到处奔走、流浪的生活使得哈萨克对人充满了体贴。哈萨克有句谚语“哈萨克没有乞丐”,他们认为族人出现乞丐,那是族人的耻辱,要大家去帮他,不能让他成为乞丐。如果一个老人走道走累了,一定会有一个老奶奶走过来送你一碗奶子。他们认为人的一生不容易,而且他们时时在问自己,阿尔泰呀,你在哪里?你在哈萨克人的心里。这一切都成为阿肯弹唱这种古老民族民间艺术的生动自然来源、历史来源和文化来源。所以,苏勒拜英雄之歌阿肯弹唱唱道:
 
  人生很短暂啊
 
  我们要珍惜缘分
 
  不是每个人都能亲身相遇
 
  先做人,后做事
 
  要帮人,也帮己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
 
  人一生只要努力就有收获……
 
  去往阿肯弹唱之乡阿勒泰地区青河县阿尕什敖包村落之途太遥远了,东天山主峰上的白雪开始还在我们右侧出现,闪闪发亮,与天上的白云混在一起,可是不久,天山的雪峰渐渐远去,准噶尔东部边缘大片沙漠、戈壁滩就出现了,那荒凉的戈壁不见牧草,偶尔出现沙荆、牧草也在寒冷的秋风吹刮之下变得枯黄,砂原和戈壁无尽无头,太阳渐渐地在戈壁远处慢慢落下,把戈壁染得一片血红;风沙起来了,吹刮得天地灰蒙蒙一片,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阿尔泰山脉朦胧的山影渐渐地出现了。本来,从乌鲁木齐去往阿尔泰山,沿途不断有“保护动物”的警示牌立在戈壁之上,如“野马保护基地”“骆驼繁殖基地”等等,就在大白天,公路上时不时地就有野马、野驴出现,骆驼也时而迎面跑来,或仿佛和汽车赛跑,毫无顾忌地在高速路上与汽车奔驰。天渐渐暗下来了,夕阳的血色已完全沉入到戈壁之下。暗影漫遍了大地时,我们已进入阿尔泰山的余脉阿尔曼特了。车在盘山道上行驶更要小心,因准噶尔和阿尔泰的公路没有路灯,全靠汽车的灯光探路,可是这种夜里,原来是动物们的天下,牛、马、羊、骆驼们往往都在戈壁和山谷里吃草,它们时不时挤上公路,与汽车贴着走,挤来挤去,汽车不得不给它们让开。它们毫不在乎人,仿佛是觉得人占了它们的地方,或者,它们也要去参加阿肯谈唱大会?听一听古老的弹唱在戈壁滩和高原上唱起?
 
  新疆这块美丽而神奇的地方本来落日就晚,我掐表计算,晚八点四十分太阳才慢慢落下戈壁滩。可是,已经穿越了准噶尔盆地,进入了阿尔泰山脉,可是漫漫的长途还无边无尽。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向导告诉我们,还有三十公里就到阿尕什敖包村了。这时,车进入了没有公路的阿尔曼特山谷,看不见一棵树,上上下下都是荒秃秃的山岭,车轮扬起的尘土如厚厚的雾气在山谷里弥漫,车灯照处,看不见一切,只能瞧瞧一米有余的前方,可是,依然有许多车灯在摇晃前行,和动物们挤在一起,奔往阿尕什敖包村。这三十公里,是那么遥远而漫长。新疆民协文化学者多里坤和向导宝尔江说,哈萨克人在平时就说阿尔曼特山是一座不可翻过去的山,因为那些悬崖峭壁不是人可以穿越的,所以到达苏勒拜主峰,必须要绕进阿尔泰阿尔曼特山谷而行,三十公里那是每一个进入阿尕什敖包村人必须先品尝的体会和感受,仿佛是给人一个深深的考验,或者是民间常说的“好饭不怕晚”,或“苦尽甘来”,或“万事开头难”,总之是对于一个极想品味一下动人的阿肯谈唱的人来说,这个神秘的面纱迟迟不肯揭开,快到午夜之时,向导宝尔江说,阿尕什敖包村终于到了。
 
  我以兴奋的目光惊喜地打量前方,以为这个有万人参加的阿肯弹唱盛会一定会传来冬不拉的“咚咚”之声,或者有阿肯们的歌唱和练嗓之声,我从车上拖着极度疲倦的腿一下车,一切让人万分的失望,四处漆黑一片,肃静无比,不但没有任何说话声,就连牧羊犬的声音也听不到,人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深的峡谷,许久许久,才能看见黑暗中时而透出一些微弱的光。多里坤说,那些亮泽都是毡房,于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些微弱的光亮走去。脚下全是硬的戈壁石和厚厚的沙土,走起来很累很费力,有时鞋子陷在深深的尘沙浮土里,要拔出脚,磕磕鞋再走,但是,在这种空前肃静的自然中,往往也能在树、山冈、草丛的旁边发现一些人影,那是一些提前来参加盛会的男人女人,两三个人在一起悄悄说话,你不和他们走个碰面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人。还有一闪一亮的亮点时而出现,那是一些从远处的山乡赶来参加明天弹唱会的猎鹰老人,他们蹲在那里抽烟,他们仨一伙俩一串地不动,这是为什么呢?他们在干什么呢?其实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跟前都“蹲”着一只只苍鹰,那是他们的伙伴,夜里,猎人要看着它们,与自己的伙伴在一起过夜。
 
  神奇的阿尔泰高原,这里是猛鹰的王国。每一个哈萨克人都是捕鹰和驯鹰的能手。许多阿肯把哈萨克驯鹰的生活写成长诗,以冬不拉进行弹唱,这就是著名的《雄鹰阿肯阿依特斯》。为了参加这次演唱盛会,猎手们骑着马、驾着鹰从遥远的阿尔泰山脉、沟、谷、草场、砂原处的村落匆匆赶来,他们累了,在夜里与鹰守在一起。还有一些参加转场展示的马队、骆驼队、大人、小孩、妇女等,都把包房的架杆、毡毯捆绑在一起,等待明日上场。可是,所有包房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仿佛都在准备好一切体力,等待明日冬不拉一响,阿肯们施展歌喉,让神奇的民间弹唱响彻阿尔泰山麓。
  哈萨克的生活全是以草场状况来决定他们的迁徙和转移,在春夏阿尔泰山的冰山雪水浇灌和滋润着山谷的时候,哈萨克的夏牧场都建在山的高纬度上,当秋风一起,雨季一过,许多季节性的河流都干枯了,变成了浮土和砂石的山原,这时哈萨克人要赶着畜群下山,进入秋牧场过冬,如苏勒拜山下的阿尔曼特山谷就是理想的冬牧场。秋冬牧场,使族人集中了,牛、羊、马、骆驼经过一春一夏的放养,也都肥壮了,而这个季节,又正是阿肯们以冬不拉来表述自己一年感受和收获的季节,所以阿尕什敖包村的阿肯弹唱又是一种自然的结果,是一种文化的归宿。
 
  对于一个以狩猎、游牧为主要生活内容的民族,一春一夏的不见,在冬季的牧场上一汇聚,大家都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仿佛一年的漫长的等待,有一肚子的话要谈,那种亲情的述说,亲近的表达,渴望的询问,这都使阿肯弹唱充满了丰富的内容和巨大的自然与文化的能量,而且,从来不重复,不雷同,这是一种生活的积累和发现,是自然的积累和发现。
 
  在秀美和苍凉的阿尔泰山,黎明总是悄然来临。早上,当我推开毡房门一脚迈入他们的秋牧场,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只见阿尕什敖包村原来是坐落在阿尔泰山脉阿尔曼特山的怀抱里,四周全是高耸的山脉,一条清亮亮的河流从远方流来,淌向了雄伟的苏勒拜之下,在山的底部,全是高高的阿尔泰白杨,经秋风一扫,树叶全是金黄金黄,一齐在凉爽的风中“哗哗”抖动。还有一些叶子翠绿的白杨,一排排掺杂在黄叶杨丛里,绿是绿,黄是黄,分外的鲜明、清晰。一座座洁白的毡房,主人们已纷纷走出,架起锅灶,准备杀羊、煮肉。人们纷纷在地上的一把铜壶内倒水洗脸,一伙伙的壮年汉子,骑马趟过那条闪着亮亮波涛的小河奔这边走来,马踩着岸上的青草和枯草,晶莹的霜花闪闪发亮,像遍地宝石滚动在秋光明媚的阿尔泰高原和山谷,光泽与清清的河水相映闪动,这里如神话般动人,特别是当人们一伙伙骑马趟过河水的一瞬间,只见河面和草场上飘着星星点点的霜花,阿尔泰山的冬牧场美极了。开幕式上,我宣读了中国民协关于授予阿尕什敖包村为“阿肯弹唱之乡”的决定,又把金色的牌子交到了县委书记手里,立刻,动人的阿肯弹唱开始了……
 
  背对着阿尔泰雄伟的苏勒拜山峰,哈萨克的冬牧场充满了生命的魅力。枯黄的阿尔泰秋原,几天前落下的一场白雪悄悄地融化了,寒霜点点的牧场,增加了高原的粗犷。阿肯们亮开嗓门,在冬不拉“咚咚”的响声中,古老的哈萨克民间艺术就这样在阿尔泰山的千峰万谷间展示出自己迷人的魅力。阿克力玛·阿吾巴克尔和玛尔甫扎·阿达依,他们都是塔依克什肯村著名的阿肯艺人,如今,她们老了,自己觉得“唱”不动了,于是就上台念诗读诗,她们的动人的阿肯弹唱资格不时得到坐在草场上的牧民们的阵阵掌声。
 
  哈萨克族有一个习惯,一旦阿肯老了,年岁大了,就没有对手了,阿肯弹唱,需要“对手”来一起表述,往往一问一答,或边问边答。一个有资格的老阿肯艺术家,不知有多少人败在他(她)的面前,所以阿肯艺人老后,人们就以尊重的姿态让他们去表述以往的阿肯弹唱历程,但展示归展示,没人敢弹着冬不拉来比试,所以这样的阿肯更得到人们的尊重和爱戴。阿克力玛·阿吾巴克尔就是这样一位阿肯,她从小就抱着冬不拉,在牧场的毡房前弹唱,从1976年开始参加正式比赛,已有三十多年上场比赛的弹唱“赛龄”了,如今她已经没有对手了,但这次她依然要上场,讲述了一个老阿肯《诗的历程》,其中说,阿肯弹唱是哈萨克人的血脉。来自于中蒙边界塔依克什肯村的玛尔甫扎·阿达依与她是一样的情况,她们先是默默地等待在后台边的草地上,一旦主持人点名,她们就上台,让族人继续品悟阿肯的艺术魅力。她们都带来了自己的徒弟,那是一些青春魅力四射的年轻人,听说我们来了,她们的徒弟别杰汗、加克斯勒克、娜孜古丽等,都热情地围拢上来与我们交谈。
 
  青河,哈萨克语“青格里”,意为“美丽清澈的河流”。眼下这片草场位于准噶尔盆地东北边缘,环阿尔泰山的东南麓,这正如《敕勒歌》中说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为了参加这次阿肯弹唱盛会,牧民们从四面八方的村落赶来,还带来了他们亲手编绣的地毯、毛毡、披肩、头巾、挂画,还有手工制作的大小冬不拉,这是阿肯弹唱的必备器具,更有奶豆腐、奶糖、奶疙瘩、奶饼子和各种丰富多样的哈萨克民间食品,这不能不让人想到“舌尖上的草原”这句话,是阿肯弹唱把草原和高原上的人们汇聚到一起啦,唱到悲伤处,阿克力玛甚至泪光闪闪。
 
  牧民们都整齐地围坐在苏勒拜山下青河边那秋草旺盛的牧场上,前方的台上轮流不断地有阿肯登台弹唱,场地上交叉有骑马的阿肯们,他们怀抱着冬不拉、在马儿齐步的奔走或小跑下弹唱,他们的背景衬托出远方高耸的苏勒拜峰和连绵不断的阿尔曼特山脉,在白杨金色和绿色的树涛声中,在座座毡房飘出的洁白的炊烟中,古老的阿肯弹唱就这样响彻了阿尔泰山,展示在准噶尔盆地以东那茫茫的群山和无尽的戈壁滩上,使古老的阿肯弹唱民族艺术得到了空前的释放……
 
  神奇的新疆,无尽的阿尔泰高原,如果说,这草原、大漠、戈壁、高原、是新疆最美的自然,那么可以这么说,各民族古老的民间艺术正是这片土地上自然风貌中最丰富、最动人的细节;如果说,高原是人的骨骼,而民族文化就是它的血肉,正如阿肯弹唱一样的诸多美妙的民族文化,使得这里的壮美风景更加具体,更加生动和活态了,那些尽情地释放着人们内心的欢乐和喜悦、思念和怀念的民族文化,才使得这里的山川、高原更具有了人间情感和生命的气息,也才使得茫茫戈壁,无尽的大漠充满了生命和自然的生机,于是人们再也不会感到新疆如此遥远,而是更加亲近地贴在人们的心灵上,使人时刻不会忘记对它的思念和渴望,人们要前行去体会它的壮丽和温馨。啊,阿尔泰,阿肯弹唱,只要人一旦走进了你,深深地体会了你,亲近了你,人就再也不会忘却你,秋风萧瑟,大地金黄的阿尔泰。
 
  还有,一句一句,一音一调凿进人心底的阿肯弹唱。我想,你只要想听阿肯弹唱,就必然要来到阿尔泰山,要穿越戈壁的漫漫长途,要经过东天山,经过准噶尔,经过无边无尽的阿尔曼特山,经过胡尔曼别克·再腾哈孜的弹调和阿克力玛的唱词,你也已经走进了哈萨克人的欢乐和悲伤,你经过了消失和迎来了时光,你也经过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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