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隆时隔14年重回日本举办个展
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时间:2015-11-20 11:16:15
时隔14年,以“超扁平”概念蜚声国际的艺术家村上隆回归了日本,10月31日,森美术馆开启自2001年以来村上隆在日本的首次个展。
时隔14年,以“超扁平”概念蜚声国际的艺术家村上隆回归了日本,10月31日,森美术馆开启自2001年以来村上隆在日本的首次个展。而在此之前,村上隆曾在各类针对“超扁平”概念的访谈中屡屡提及对日本的贬斥,也时常有诸如“自二战后日本已经没有高级艺术了”“日本的艺术和当代艺术不在一个层次”之类的言论。为何此前对日本艺术持怀疑态度的村上隆,此次却展出了一系列深受日本传统文化艺术所启发而创作的作品?
展前有一些媒体猜测,或许是由于中断了与LV的合作关系,同时在拍卖市场上遇冷的缘故,村上隆回归日本举办个展,欲转战本土艺术市场。作品《五百罗汉》,以江户时代的同名日本画为蓝本创作,高三米,长达近百米,确有回归日本传统文化的意味。该作品由四个独立区域所组成,每一区域的命名分别是风水学的四个神兽,即青龙(东)、白虎(西)、朱雀(南)及玄武(北),共描绘了超过两百个佝偻嶙峋、体态怪异的罗汉形象。他们或大或小、或喜或怒,并伴随着风、土、水、火四大自然元素的意象。村上隆将迷幻的动漫风格扎根在日本艺术史中,生长出各种奇思妙想,将古老的意象和当代的风格结合在一起。
村上隆对日本传统艺术的挖掘还不止于此。他为此次展览特意创作的《円相》体现的是日本独有的禅道。“円相”是一种惟独存在于日本的书法,这种书法不用文字进行书写,只画一圆圈以象征空、法性、觉悟、优雅、力量、实相,表示众生本具之佛性,以及真理之绝对性。作品《円相》中,村上隆将自己的形象分为六幅绘画,这些形象逐渐地被时空扭曲,像马赛克一样递进地被分解,在此过程中“円相”的圆圈愈发清晰完整,呈现出一种灵性状态。
除自然灾害造成的创伤外,人类社会也是村上隆关注的问题。抽象雕塑作品《宇宙的产声》,看似是佛教图像中的宝座,其上立起一个像是被束缚了的混沌形象,它周身还有裂开的具有攻击性的尖刺,通体鎏金,面容略带挣扎和痛苦。这一形象象征着婴儿出生时的啼哭,即“产声”。这些雕塑作品意在传达人类社会混乱无序的状态和人类对此的无奈。
显然,2011年的福岛大地震是整个展览的契机。村上隆坦言,在看福岛地震的纪录片时,他深受触动。而后,他与日本艺术史学家辻惟雄促膝长谈,辻惟雄谈到的狩野一信的《五百罗汉图》和长沢芦雪的《方寸五百罗汉图》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狩野一信的《五百罗汉图》的创作与村上隆有着相似社会背景,狩野一信在目睹了安政大地震夺走了成千上万条生命之后,在《五百罗汉图》里创作出罗汉拯救恐惧和痛苦人民的图景。《方寸五百罗汉图中》也同样描绘了罗汉修行救助众生的群像。宗教的力量让村上隆产生了历史与当下的隔空共鸣,“那一刻,我感觉到宗教存在的意义。而且我对宗教与艺术的关联开始产生浓厚的兴趣,因此我把它们结合了起来。”
此次展览以《五百罗汉》为中心营造的祥和气韵,看似是为了鼓舞灾后日本人民特意准备的,完全不同于今年一月份在纽约高古轩展出的压抑、黑暗的罗汉图,仿佛这是村上隆重返日本的第一步。然而村上隆本人却扬言“这是我在日本举办的最后一次展览”,理由是他讨厌日本人,但是热爱日本文化。而对于他讨厌日本人这件事,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他讨厌日本人讨厌他这个事实,以至于采访中每提及此事他便情绪激动,“老有人说我根本不配代表日本,我根本不是个艺术家,说我是个为了赚钱而画画的漫画家,真伤心!”的确,除了展览开幕式当天满是世界各地的媒体和业界人士充满了整个展厅以外,此后这个展览相比同期在东京开幕的莫奈个展,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故乡日本竟成了村上隆的伤心地。
因此,举办这样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展览,对村上隆而言也并非出于某种社会责任,“比起责任,我更想在艺术的世界里走得更远更深入一些。”从这个展览来看,年逾不惑的村上隆的创作,正以传统和宗教、罗汉与神兽建立起一个当代的信仰系统,告别曾经作为“东方沃霍尔”的商业艺术时代。
专访艺术家村上隆
村上隆(Murakami Takashi),是上世纪60年代以后出生的日本艺术家中极具影响力的一位,以”超扁平”的概念蜚声国际。
Q:为何时隔14年才回到日本办展?
A: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在日本办展的计划,也没有人邀请我。我在日本不受欢迎,大家都讨厌我,特别是日本博物馆界的人,认为我的作品不是艺术,日本人讨厌死我了。来看的我展览的日本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买我画的也是外国人。其实我也不想回日本做展览,因为日本人不懂当代艺术,他们只喜欢动漫这种简单的东西。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在日本作展览了。除了日本我在哪里都很受欢迎,就是在日本没有人气,我自己都很吃惊。中国、美国,这样广阔的国家特别喜欢我,岛国就不行。这次因为以前和六本木Hill以及森大厦的人有过合作,而且策展人都是我出道时帮过我很多的朋友,所以这次展览才在这里举办。其实从一开始我是很不想办的,真的不想办,只要不在日本办展,在哪里办都可以。
Q:怎样开始构思“五百罗汉”这件作品的?
A:东日本大地震之后,我对艺术和宗教的关系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尤其是当灾难发生时,深深理解了人们对宗教的那种需要,对于宗教产生的原理有了理解。
另外,最早我决定要在卡塔尔办展时,卡塔尔人为了我专门盖了一个美术馆,场地纵深近100米,我觉得在这么大的场地里一定得做个大家伙才给力,因此决定做个100米宽的版画。但是报了预算后,对方拒绝了我。但作品我还是做了,也算是一个挑战吧。
Q:本次个展你的创作风格似乎有了很大转变,有评论说是从资本主义到宗教的转变。
A:在雷曼兄弟金融危机之前,资本主义和艺术的主题我确实做过,包括和路易威登的合作,那时我和商业走得比较近。我以前对宗教不甚了解,觉得很没意思。这次是因为东日本大地震,让我真的对于宗教的存在意义有了深刻的了解。日本人在面对灾难时,无论是老人还是儿童的罹难,在最后都是由和尚来为他们送行。日本人的生命到最后都是这样的终结的,给人一种冥冥中依然离不开宗教的感觉。至于创作风格是否转变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我今年53岁了。年轻的时候,我总想挑战艺术,想以个人之力改变艺术史,但现在我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Q: 那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A:对于自己来说,活在当下的瞬间里,到底最需要什么,是我现在考虑得最多的。五百罗汉来说,不仅对日本,对卡塔尔这样的国家也是同样需要的。卡塔尔也是一个宗教大国,各种信仰、文化的聚集地,因此通过艺术来呈现这种东西就特别重要。对日本来说,大灾难之后,人们通过艺术来反思宗教,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Q: 感觉似乎你现在比以前更有责任感?
A:我以前更有责任感,浑身充满干劲,现在则是想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做一些更应该做的,更抽象的,而不是更具体的东西。现在来说,比起责任,我更想在艺术的世界里走得更远更深入一些。
Q: 您的创作受到什么文化的影响最深?
A:当然还是日本文化,我是日本人。我喜欢日本文化,但是讨厌日本人,我真是哀伤。海外把我称为代表日本的艺术家,但这对很多日本人来说是一种很伤心的说法,老有人说我根本不配代表日本,我根本不是个艺术家,说我是个为了赚钱而画画的漫画家,真伤心!但是也没办法,我已经不在乎了。
Q:有在中国举办展览的计划吗?
A:当然想,但是没有人来找我,因为我办展览的预算太高了,光我的画的保险费就不菲。很多中国大陆的客人来买我的画,将近30%都是年轻的富二代,20多岁。我想也许他们受过良好教育,经常去欧美美术馆,因此知道了我。如果有在中国办展的机会,我是非常乐意的。
村上隆 “五百罗汉”
日本东京森美术馆|2015年10月11日-2016年3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