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作品:《又是一年杏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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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5-18 11:07:44
朋友租了一片地,在我的建议下全部都栽种了杏树。每年春末夏初,待黄澄澄的杏儿挂满了枝头,我便如约而赴,自带了酒菜,品酒赏杏。
朋友租了一片地,在我的建议下全部都栽种了杏树。每年春末夏初,待黄澄澄的杏儿挂满了枝头,我便如约而赴,自带了酒菜,品酒赏杏。
对杏的喜爱,我情有独钟,这都源于老家邻居二大娘家院子里的那几棵杏树。二大娘院子里共有五棵杏树,每一棵都有两抱粗。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每年春天,如丝的细雨刚刚飘落,料峭的春寒尚未退却,满树的杏花便迫不及待地盛开了。远远望去,棕黑的枝干,雪白的花瓣,嫩红的花托,勾勒出一幅优雅的水墨画。
在我国传统花语中,杏花是十二花神之二月花,足显地位之高!
杏花有变色的特点,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咏杏五绝,他对杏花的观察十分细致。
王安石在《北坡杏花》诗中,也把杏花飘落比作纷飞的白雪,他欣赏了水边的杏花,感慨的咏道:“一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清水绕杏树,岸上花朵,水中花影,各显芳姿,水旁杏花是多么的美丽啊!
二大娘家的杏树不在水滨,高高的石头墙把墙内外分为了两个世界。墙内,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墙外,顽童心怀不轨,高搭人梯,使尽解数,攀花折枝。
每年杏花刚一坐骨朵,二大娘就开始大门紧闭,不准外人进入。二大娘年轻时就守寡,没有孩子,这五棵杏树就是她赖以生存的经济支柱。
杏子从坐果到成熟需要两三个月时间,这期间,二大娘每天都提心吊胆,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块石头落下,院子里的锅碗缸盆,都被砸得豁豁牙牙。有一次,一块石头正好落到了她的头上,砸得鲜血直流。二大娘平素吃斋念佛,心慈手软,对这些顽劣的孩子没办法,所以,就雇三大娘去骂街,骂一次就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的屁股被打,骂一次就好那么几天。可是,几天过后照常依旧。
好不容易熬到杏子熟了,孩子们也都安生了。因为伸出墙外的杏枝,早被他们砸得秃光了,只能眼巴眼望地看着墙内树上累满枝头的黄澄澄的杏儿狂咽口水。
二大娘这时有了话语权,叫谁进不叫谁进,全由她说了算。大家都不敢正眼看二大娘。我胆小,没扔过石头,或许还有什么原因,二大娘很喜欢我,被特许进去帮助二大娘打杏子。
二大娘找来一块大被单,扯平了铺在树下,我则拿一根长竿,高高仰着头,瞅准空当,“啪”地打上一杆,大大小小的杏儿噼里啪啦地落下,有的掉到被单上,有的砸到我头上,有的飞到猪圈里。被杏子砸到头上的滋味是很幸福的,“梆”—一个硕大的杏儿砸到脑门正中,两眼顿时直冒金星,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酥酥的、绵绵的、软软的香味儿,先是轻,后是重,然后再悠扬的远去,那香味,直入心脾,揉断肝肠……
收拾停当,二大娘把杏儿分出等次,准备拿到集上去卖。那些摔烂的,青头的,掉猪圈里的,都被二大娘收集成一堆,挑出最好的,把我的四个兜塞得满满的,然后打开大门,把剩下的杏儿“倏”地撒出去。门外早已拥挤成一个疙瘩的小伙伴们顿时散开,鸡食碎米一般的奔去拣杏。这时,二大娘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飞奔回家。
……
每年的这个季节,那香甜酥软的杏味儿就荡漾在脑海里,成了我挥之不去的记忆。如今,二大娘已经作古,杏树也早已被砍伐,昔日记忆里美好的院落,现在已是荒草遍地、荆棘丛生。
每年,我都要买很多杏,寻找那记忆中的味道;可是,一直也没有品出当年的滋味。曾经,我在朋友的果园里每棵树上都选一颗最好的杏,可还是找不出当年的那种感觉。
春风五月已去我,又是一年杏黄时!
2011.5
(文/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