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敬仰与审慎之间犹疑——《爱恋·契诃夫》剧评

来源:
时间:2015-02-13 10:48:27

今年是契诃夫诞辰155周年,一时,关于契诃夫的戏剧也多了起来。人艺排演《万尼亚舅舅》,国话排演《爱恋·契诃夫》。


  今年是契诃夫诞辰155周年,一时,关于契诃夫的戏剧也多了起来。人艺排演《万尼亚舅舅》,国话排演《爱恋·契诃夫》。与前者的经典重现不同,后者讲述的是契诃夫和他的初恋情人丽卡·米齐诺娃的爱情故事,由著名翻译家、剧评人、契诃夫研究专家童道明先生担任编剧,青年导演杨申导演,宗平、伊春德主演。
 
    《爱恋·契诃夫》以《海鸥》在1896年圣彼得堡首演失败为背景,讲述了一个知名作家和一个渴望幸福的女人的故事。童道明认为,契诃夫在世时受到众多女性的倾慕,但他一生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初恋情人丽卡·米齐诺娃,一个是他的妻子奥嘉·克尼碧尔。他与米齐诺娃有着长达九年的爱情关系,最终却没能走进婚姻殿堂。然而,和米齐诺娃在一起的时间内,却是契诃夫的创作高产时期。看似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抵达的幸福,到底被什么阻隔?这段关系对契诃夫的创作和生命有怎样的意义?童道明先生翻译的《可爱的契诃夫:契诃夫书信赏读》一书即将出版,他读完了契诃夫与米齐诺娃的几百封信之后,走进了他俩的爱情故事,写下了这个剧本。
 
    在契诃夫的传世名剧《海鸥》中的妮娜,原型正是丽卡·米齐诺娃。现实生活中,米齐诺娃是一位小学教师,天生丽质,通三国外语。在与契诃夫恋爱未果之后,曾一度投入帕塔宾科的怀抱,但帕塔宾科在她怀孕之后却又将她抛弃在巴黎,契诃夫由此产生了创作《海鸥》的灵感,同时,《海鸥》也见证了契诃夫对米奇诺娃深情的爱恋。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米齐诺娃是典型的文艺女青年,为爱情可以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她仰慕契诃夫,渴望安稳的婚姻,但契诃夫却始终回避,理由是,他爱好自由,怕婚姻干扰了他创作所必需的孤独。谁知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却对奥嘉一见钟情,迅速结了婚,还为后者写了无数封情书,较之以往写给米齐诺娃的更加热烈。或许在契诃夫心中,米齐诺娃更适合做缪斯女神,或写进剧本,或挂在墙上,而不是穿上围裙洗手作羹汤。
 
    童道明先生给二人关系的定位是“苦恋”,他同情米齐诺娃,认为她美丽善良而又智慧,认为契诃夫也深深地爱着她,而阻碍他俩的,是契科夫的孤独,和对事业的追求,或许还包括他的肺结核。而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则为了成全他,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这出戏饱含他对契诃夫的崇高敬意。“爱情是非常复杂的。”他为这份相知却无法相守的高贵爱情怅然一叹。舞台上的契诃夫哀伤地说:“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一件事不是迟早要结束的……”
 
    但导演对这段关系似乎有另一种理解。在舞台上,契诃夫和米齐诺娃总是离得很远,往往是两人刚刚依偎在一起,便横空跳出一对青年演员,上演一段戏中戏《海鸥》。据童道明透露,很多戏中戏是导演加进去的,原剧本里并没有。青年导演杨申之前导演过与《海鸥》相关的《海鸥,海鸥》,对契诃夫戏剧有所了解,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童道明才邀请他来跨刀。不知是否因为《海鸥》在导演心中留下的烙印太深,这一对青年男女总是反复出现,穿插或打断契诃夫和米齐诺娃的交流,要么出演“戏中戏”,要么与舞台上的二位一唱一和。导演用这种方式间离男女主角的爱情,同时提醒观众,契诃夫和米齐诺娃的关系,恰好对应《海鸥》中的特里普列夫和妮娜。剧中的契诃夫对待米齐诺娃却若即若离,一边表白着爱意,一边又说向往孤独,“恨不能住到修道院去”。
 
    不够爱是一回事,不纯粹又是另一回事。戏中戏冲淡了原剧本中的深情苦恋,试图展露二人在爱情背后的私心——契诃夫渴望灵感,米齐诺娃渴望光环。两人的爱情关系里始终掺杂了一点功利性。于是,舞台上的米齐诺娃不停地提醒契诃夫,他们曾有过多么浪漫美好的过往,而契诃夫却无心于往事,一再将话题拉回首演失败的心痛,两人的尴尬错位显露无疑。杨申对这段感情的审慎怀疑,与童道明老先生的敬仰态度迥然有别。于是,整出话剧始终在两种见解之间摇摆,以至于观众难以辨别,在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话和戏中戏的颠覆之间,到底应该认同哪一个,晦涩模糊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二位主演的精彩演绎为话剧增色不少。宗平戴上眼镜便像是被契诃夫附体一般,将一代文豪的大家风度、对恋人的矛盾心态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伊春德扮演的米齐诺娃更是光彩夺目,外表始终温婉柔美,落落大方,内心却有着为了爱情不惜赴汤蹈火的执着,无愧为契诃夫的缪斯。伊春德是少有的不当艺人只当演员的女子,在如今的演艺圈颇为难得,她身上的书卷气和外冷内热的个性恰好契合了米齐诺娃的特征,也只有这样纯粹的女性,才配得上契诃夫九年的爱恋。 (文/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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