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规范演后对谈 不如普及戏剧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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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3-20 10:36:42
戏剧是一门现场艺术,“演后谈”已经成为当下大部分观众唯一在现场学习的机会,不该剥夺其提问的自由。
“演后谈”应该怎么谈?这真是一个伪命题。戏剧是一门现场艺术,“演后谈”已经成为当下大部分观众唯一在现场学习的机会,不该剥夺其提问的自由。与此同时,编导演也未必有“教育”观众的义务和能力,他们首先拥有的是艺术表达的自由。再者,“演后谈”本身也构成了“戏外戏”—观演关系在剧目落幕后,依然在剧场里延续着微妙的温度,意趣满满,有何不可?
初源于小剧场戏剧
“演后谈”的设立起初源于以实验和探索为目的的小剧场戏剧。编导演本身就是在探索戏剧的各种发展可能性。他们对“我冲到观众面前3米还是0.3米更合适”心里也未必有底,所以很想在演出后了解观众的观感。随后,再根据观众的主流意见来调整下一场演出。
近来,不少国外戏剧团体来中国演出,也乐于举行“演后谈”,原因有二。一是文化背景的差异可能会导致对戏剧的理解偏差—偏差未必是“错的”,也可能是“横生妙趣”,因此外国戏剧家也有好奇心,想了解中国观众看出来的戏,与他们的初衷是否有异趣。二是市场正倒逼戏剧从小众艺术走向大众领域,拉近观演距离有利于下一轮票房销售。戏剧家大都属于精神财富远胜于物质生活的主儿,配合销售也很正常。
观众表现值得玩味
中国当下剧场观众在“演后谈”的表现,确实颇值得玩味。有“让翻译尴尬型”—一来,确实有观众对自身语言能力的自恋和“爱现”,堪比艺术家;二来,有些翻译确实不熟悉戏剧专有名词,以至于翻得含糊甚或错误,被敏锐的观众当场指出。有“见到偶像声泪俱下型”—人有偶像是常情,只是表现各不相同罢了。当陈道明在演完《喜剧的忧伤》走向舞台上的走廊深处时,不少中年女性观众聚拢到台口,解下各色丝巾朝着走廊尽头挥舞……一个人声泪俱下或遥望背影的时候,是不会理性地“预见”到“我身旁还有观众要提正经问题呢”、“我的背影挡到了后排观众了”。再者,艺术就是制造“魅惑力”或曰“感染力”,身为偶像的艺术家再冷漠,对这样的场面也会窃喜。还有“硬逼艺术家为自己服务型”—当场软磨硬泡要编导演为自己作品当艺术总监。这样的观众对艺术的拳拳之心,真是“天地可鉴”,也是“天地良心可怜见儿”。他们忽视了谈及生意,中间还树立着伟岸的经纪人。不过,以上所有类型,几乎都属于“抓紧一切机会显摆并表白”这一个大类。因为“爱”,才会“表白”。
“演后谈”中值得注意的“不恰当”问题,恰恰是一些看似“正常”的问题。例如:“你们这台戏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剧中女主人公在舞厅里跳舞,然后就和男主人公好了,为什么?”评价戏剧品质的高低,在于展现“空白”的能力,以及赋予观众的想象空间是否多层次。换言之,只有标准、唯一答案的戏,多半是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寡淡之作—想必举办“演后谈”也谈不起来了。但是,应试教育把大部分年轻人的头脑磨砺成了只对是非题有理解力,稍好一些可以做做复选题。论述题呢?记住“关键词”,就有“得分点”了。那么这出戏的关键词是不是“战争与和平”、或者“阴谋与爱情”?戏剧是对生活的反映—生活哪有标准答案呢?对于上述问题,国外戏剧家经常报以反问:“你觉得这出戏的主题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好了呢……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啊!”
教育领域应有作为
向观众普及戏剧常识,不全是戏剧人—至少不全是舞台上编导演的责任。一定要找什么人来负这个责任,首先也应该是教育领域。答案是,我们18岁前,在必修课上接触“戏剧”只有三次:《雷雨》《茶馆》《威尼斯商人》,还都只是文字,这才真是“天地良心可怜见儿”!然后,对于“戏剧”,基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自学”了。能成才吗?很难。因为,这门现场艺术需要理论与实践高度结合,最起码要在剧场里看上1万小时的好戏。按照“1万小时定律”(做任何事情坚持1万小时就可以成为专家,相当于正常朝九晚五上班5年),闭门看碟是可以成为电影专家的,因为在家看与在影院看,不会影响理解。但是,欣赏戏剧的空间和载体变成“在家看戏剧碟”,一定会产生理解偏差的—现场看,理解都不一样呢!否则,还举行什么“演后谈”呢?
那么,“戏剧常识”这个沟壑该由谁来填平?民间已经做出了相当多的努力。各类剧评、讲座、微信号、进校园的活动,都是戏剧常识普及的良机。但是,确实缺乏系统的、常态化的常识普及平台。教育部门其实也做出了努力,出版过《中外戏剧名作》等选修课程。可是学校会支持吗?家长会同意吗?
戏剧常识普及了,那么音乐美术呢?我们整体缺乏审美能力决不能简单地怪观众、怪艺术家,首先应该自省—审美领域的常识,还真该和计算机一样,“从娃娃抓起”呢!
不乐观地说,社会缺乏的只能靠家庭弥补了。这也就是为何“演艺”常出“世家”。
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