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人如何“讲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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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4-06 23:44:29
近来,中国游客外出旅游的不文明行为备受非议,除了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随手乱丢垃圾、中国妈妈让孩子当街撒尿等各种不讲卫生的现象也饱受...
近来,中国游客外出旅游的不文明行为备受非议,除了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随手乱丢垃圾、中国妈妈让孩子当街撒尿等各种不讲卫生的现象也饱受诟病。眼下,正值日本赏樱时节,东京上野公园甚至要把《赏樱五则》翻译成中文发放给中国游客,游客随意大小便让泰国人伤脑筋……
其实,如上这些不文明行为,不仅让老外不耻,如果咱老祖宗地下有知也会深感汗颜——中国作为一个“礼仪之邦”,早在先秦时期,讲卫生、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等就已成为人们的行为规范……以狠著称的明太祖朱元璋整治有绝招。
图:中国旅客带小孩在公共场合随地大便(美国《侨报》记者高摄)
先秦时期“不随地大小便”已成为行为规范
图:甲骨文“侵”字
中国古代对随地大小便等行为很多时候是零容忍。《左传·定公三年》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情:定公三年(公元前507年)二月二十九日,邾国君主庄公远远发现守门人用水冲洗庭院,他很生气,便问是怎么回事。“夷射姑旋焉”,守门人这一回答让邾庄公动怒了,“旋”是撒尿,夷射姑在自己的庭院里小便,这还了得!
于是,邾庄公派人去抓夷射姑,但没有抓到。邾庄公气得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摔倒在炉里的炭火上,结果皮肤被烧伤,引起溃烂,邾庄公最后因溃烂而死。这大概也是古代为反对随地小便而献出生命的一个特例。
对于夷射姑这种“十分无礼”之不大敬行为,邾庄公的反应如此强烈,不仅反映出了时人反对随地排泄的态度是多么鲜明,而且与古人对居所环境卫生的讲究和重视不无关系。
实际上,从中国老早就发明厕所一事来看,中国自古就反对随地大小便确是不争的史实。先秦时期人们称厕所为“青(清)”或“圊”,多设在家里。另一个字“匽”,也是一种厕所,多设于路边或户外,供人们方便,这是现代公共厕所的源头。
从史料上看,古人对居所内外的卫生比今人还上心。经常被提及的“侵略”一词中的“侵”字,即是古人打扫卫生的行为:“侵”是“人”+“帚”的组合,表示一个人手拿着扫帚,在一步一步地扫地。
这样的扫地是渐进式的,为什么要慢慢扫?虽然古人不知道PM2.5为何物,但知道灰尘的危害,怕扫地时扬起灰尘将环境二次污染,所以要慢慢扫。为了降尘,古人在扫地前往往先洒水,所以古人多称扫地为“洒扫”。
“随地吐痰”被视为不道德之“大不敬”
图:方便携带的清代铜痰壶
不随地吐痰,同样是古人所提倡和积极执行的。《礼记·内则》规定:“在父母舅姑之所……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不敢唾洟。”这里的“不敢唾洟”,就是不能随地吐痰的意思,“唾洟”,即指痰液和鼻涕。
《礼记》中的不随地吐痰是按照伦理道德标准来要求的,在古代医家那里,则是另一番理解。唐代医药学家孙思邈在《保生铭》中有一个观点:“每去鼻中毛,常习不唾地”,意思要经常去除鼻毛,要养成不随地吐痰液的习惯。
虽然孙氏所谓“常习不唾地”,首先是出于养生和保健的需要提出来的,但在客观上有益于环境卫生和减少了病菌的传染。
如同厕所的出现可以证明古人反对随地大小便一样,痰盂的发明则是古人不随地吐痰的重要物证。痰盂,古人又称“痰壶”,有瓷、玉、金属等各种质地,最晚在汉代已是家居必备之器,据《西京杂记》记载,当年广川王刘去盗魏襄王墓时,便曾盗出一只“玉唾壶”。到清代,痰壶更成了皇家的“标配”。
古人常用的痰壶与今天常见的痰盂明显不同,有些并不放在地上。有条件的人家大多是由下人捧着随时取用,孔子的后代孔安国就曾捧过痰盂。据《汉官仪》记载:汉武帝时,“孔安国为侍中,以其儒者, 特听掌御唾壶。”如果需要,古人外出或到一些重要场合,可以将痰壶藏于长袖中带在身上。
对在重要场合随地吐痰,古代有相应的管理手段。如明朝专设“监督员”,一般由后勤兵卫、司礼监一类人出任“监督员”。《大明会典》记载:监督员对“咳嗽吐唾者,即时纠举”。明林尧俞《礼部志稿》也曾记载:“百官自入午门内不许吐唾,如朝参近侍御前,有病咳嗽者即许退班。”
如果随地吐痰被发现要被治罪。如皇帝在天坛祭天时,吐痰更是大忌讳:“如有饮酒食荤,及随侍入坛而唾地者皆罪之。”
随地吐痰不但不卫生、不文明,还很不礼貌,如果在皇帝面前乱吐更是“大不敬”,搞不好还会掉脑袋。据《魏书·李栗传》记载,北魏太祖拓跋珪时,左将军李栗常在拓跋珪面前“咳唾任情”,结果被拓跋珪找理由诛杀了。
秦汉时期“不好盥浴”会遭嘲笑
图:甲骨文“盥 ”字
“饭前便后要洗手”是现代的卫生口号,古人也早这么要求了。
人对个人卫生最在意头、脚、手、身的清洁。在四者中,洗手是最为频繁的。“洗”在先秦时多指洗脚,在甲骨文中“洗”字上半为足形,下为水形,就有这层含义。而洗手当时不叫“洗”,称为“盥”。甲骨文中的“盥”字就是将手放在水盆里洗的样子,可见古人对洗手是多么重视。
就餐前将餐食洗干净,在秦汉时期已是一条卫生标准。《淮南子·诠言训》称:“涤杯而食,洗爵而饮,浣而后馈,可以养家老。”而在清洗餐具时,则须先把手洗干净,此即《礼记·少仪》所谓“凡洗必盥”。隋唐人孔颖达就此注疏:“洗,洗爵也;盥,洗手也。凡饮酒必洗爵,洗爵必宜先洗手也。”
如果不注重个人的清洁卫生,往往会被嘲笑。如东汉时有个名叫刘宽的官员,不喜欢洗手洗澡,在当时的京城出了名,故《后汉书·刘宽列传》中称他“不好盥浴,京师以为谚”。
秦汉时期,不注意个人卫生是当时社会所不能接受的。《盐铁论·殊路》中有这样的说法:“西子蒙以不洁,鄙夫掩鼻。”意思是,就算美如西施,如果不卫生,俗人走过都捂鼻子。
至于如厕后洗手,古人同样讲究。《世说新语·纰漏》有一则“王敦如厕”的故事:王敦从厕所出来后,有婢女双手托着盛满水的金盆,后面则端着装有高级洗涤用品澡豆的琉璃碗。王敦见状,把澡豆掺上水吃了,称是“干饭”。
王敦是东晋丞相王导的堂兄,此则故事发生在王敦初娶晋武帝司马炎之女舞阳公主(实为襄城公主)时,他上的是皇帝家的厕所。故事并不是说“便后洗手”之俗不存在,而是笑话王敦少见识,不识澡豆。
到后来,“便后洗手”已成为古人须从小养成的卫生习惯。如清李毓秀编学童启蒙读物《训蒙文》(《弟子规》)中即要求:“晨必盥,兼漱口;便溺回,辄净手。”
先秦时期春季群众性沐浴活动已蔚然成风
洗澡,是古人做好春季个人卫生的常规行为。古时称洗澡为“沐浴”,在今天看来这是一个意思,其实在古代是一个人用水处理个人卫生的不同行为:“沐”是洗头,即《说文解字》中所谓“濯发也”;“浴”指洗身,《说文解字》中解释为“洒身也”。
从商周时甲骨文、金文中可以看出,沐浴在先秦时期蔚然成风。“沐”字,是一个人跪在水盆旁边,双手掬水洗头状;“浴”字,为一个人置身于盆里,用水淋身。
秦汉以后,洗澡已不仅是个人行为,而上升到制度层面,所有公务员都要定期回家沐浴,并形成了一种“休沐”制。唐张守节《史记正义》称“汉官五日一假,休沐也”,此即现代公休制度前身。
或许有读者会认为,洗澡在古代只是“有身份者”的行为,其实不然,它是整个社会的习俗。两千多年前已出现“浴室”一词,再早则称为“湢”。据《仪礼·聘礼》记载,当时一般人家都有“三日具沐,五日具浴”的洗澡设施。除了要做好自己的个人卫生,还要烧水给父母公婆沐浴。
在古人看来,洗澡还是一种境界,商汤的洗澡盆上所刻的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盘铭),正是这种心情的表达。
图:西周时期的虢季子白盘,被认为是中国迄今发现的最古老青铜“大浴缸”。
古人如何洗澡?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用“汤”(热水)洗,一般在室内进行。另外就是为民间普遍的到河里去洗。魏晋时期盛行的修禊之风,就是中国古人春季卫生行为的遗俗。
所谓修禊,就是指春季时官吏及百姓都到水边嬉游以消灾祈福的仪式。据《周礼·春官》记载,当时的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汉应劭《风俗通义·祀典》释“禊”:“禊者,洁也……”
先秦时期,每年春季都会在水边设祭,这是一种通过沐浴达到去除不祥的宗教仪式。这一活动一般选在三月初三上巳日进行,由此形成了“上巳节”,出现了中国独有的群众性春季沐浴活动。
除上巳沐浴外,到初夏时的端午节,还会有家庭性的统一沐浴活动,这一天家家户户会烧水洗浴,还会在水里加入草药以除疾消毒,汉《大戴礼记》即称:“午日以兰汤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