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椿:东土西来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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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4-22 19:44:47

  1866年3月7日,北京。当全部的行李都装上马车时,喉梗眼湿的赫德突然意识到,在中国居住12年之后,他真的是要回家了。对31岁的总税务司...

  1866年3月7日,北京。当全部的行李都装上马车时,“喉梗眼湿”的赫德突然意识到,在中国居住12年之后,他真的是要回家了。对31岁的总税务司来说,这次省亲很重要,“一是逗留家中,看望衰病的双亲”,再就是完成他的婚姻大事。于是,当赫德一行搭乘“行如飞”号驶离天津港时,就像这艘船的名字一样,他也归心似箭了。

  这边赫德近乡情怯,那厢却有人端坐在轮船餐厅里,“急匆匆地拿起刀叉”对着烤鸡拼命乱切,“尽力想吃上一口”。这位年龄正好是赫德一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本文的主人公——62岁的斌椿先生。

斌椿(1804-1871)斌椿(1804-1871)

作为一名知县级别的文案,斌椿老了老了,却能被大清朝廷看中,在赫德等海关洋员的陪同下,率团前往欧洲游历,备受礼遇,尽享殊荣。如他自己所述,成为东土西来第一人,一时间风光无二。回国后将所见西洋景撰成《乘槎笔记》,更是洛阳纸贵。这梦幻般的经历,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促成此行的关键先生,当然还得是“我们的赫德”。

一直以来,赫德都力主大清政府向欧洲派遣使臣。“他不论在同总理衙门私下交谈,还是在致总理衙门说帖中,总是反复表示这一看法”。为此,他甚至在1862年翻译了惠顿的《万国公法》中关于使节权利的部分,洋洋洒洒共二十四节,提供清政府参考。接着又在1865年亲拟《局外旁观论》,提出派使驻外“于中国大有益处”。赫德认为,通过遣使西方,可以把清政府更加“牢靠地和西方缚在一起”,使它“欲退不能。”但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总理衙门认为遣使一案“非急切能办之事”,迟迟按兵不动。

其实,早在赫德之前,西方世界就在这个问题上屡屡碰壁。

1793年,英国马戛尔尼(George Macartnev)使团兴冲冲地向清朝提出了互派常驻使节的请求,被乾隆皇帝以“与天朝体制不合”而断然拒绝,吃了个闭门羹;1816年,英国人卷土重来,外交大臣罗加士里在给来华的阿美士德(W. P. Amherst)使团的训令中,再次重申:“就阁下使团所要完成的任务而言,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在北京设置一名办理英国人民事务的长驻使臣更为重要了”。不曾想,这个使团因为不愿行叩头礼而惨遭驱逐,驻使要求都没来得及提出来;1840年后,英法美等国公使都曾提出公使驻北京并希望中国遣使驻外,均被驳回。直到1860年,清政府被迫签订城下之盟,总算接受了外国公使驻京的要求,却将其视为奇耻大辱。而遣使驻外,却是万万使不得了。

赫德非常清楚,清政府不愿向外派遣使节,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外乎礼节问题。即它一直坚持西方各国公使觐见,要按朝贡国的礼仪行三跪九叩礼。如果中国遣使西方,按照西方礼节行礼,那么西方各国自然会要求以同样的礼节来觐见清帝。这成何体统?但除了这个因素,“问题的核心在于中国的‘体制’观念,它拒绝在外交平等的基础上互换使节”,执着于国际秩序以天朝为中心的臆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赫德明白了个中究竟,自然也就打消了一蹴而就的念头,转而求其次——“带几名中国观察者作为一个调查考察的使团前往欧洲,为中国在西方世界设立外交代表团打入一个楔子。”这些人既不组成正式使团,也不担负外交使命,纯粹就是好好地睁大眼睛,走出国门,去看看迥然不同的西方世界。

话说1860年之后,清政府虽然一时接受不了遣使驻外的要求,但对待列强的看法,还是有所改变的。不管它愿不愿意,与外国发生越来越多的接触与交往,已是不争的事实。在外交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和重要的前提下,为办理外交事务及洋务而特设的中央机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应运而生。如果说这多少有些迫于列强的压力,那么次年京师同文馆的建立,则完全是为了培养西方语言人材而采取的一个主动行动。恭亲王奕訢和他的僚属并不糊涂,“了解外国与外国语言,是和谐的国际关系的基础”。因此,当赫德提出,可以趁他回欧洲休假时带几个同文馆学生前去游览时,引起了亲王的兴趣。“他认为,这将给中国一个机会,以西方若干时间以来一直在了解中国的同样方式去了解西方。”更何况,还有海关提供现成的经费来源呢!

1866年2月,总理衙门奏称:“查自各国换约以来,洋人往来中国,于各省一切情况,日臻熟悉,而外国情形,中国未能周知,于办理交涉事件,终虞隔膜。……兹因总税务司赫德来臣衙门,谈及伊现欲乞假回国,如由臣衙门派同文馆学生一二名,随伊前往英国,一览该国风土人情,似亦甚便。”

看来,以奕訢为首的总理衙门大臣早就有组团到国外考察的想法,现如今只是一拍即合而已。只是,这个考察团团长的桂冠,应该戴到谁的头上才合适呢?

要选拔一名方方面面都称心的人选,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根正苗红是必须的。清政府不放心汉族臣民和洋人打交道,在办理外交方面,上至总理衙门的大臣,下至同文馆招收的学生,几乎清一色是旗人。

其次,传统读书人的身份也必不可少。此人应熟读儒家经典,立场坚定,顽固更好,免得被洋人洗脑同化。

再次,拥有不大不小的官衔。这一点很有讲究。派出朝廷命官,可以体现出清政府的重视,但官职也不能太大。这样,万一此访被怠慢,就有了转圜余地,不会伤及大清体面。

按理说符合上述条件的也不在少数,但第一次派遣考察团,负责这次游历的人,怎么也得是亲王信得过的人。当然,身边的人更好。如此一来,那范围也就大大缩小。亲王的视线,也就聚焦在“一个和蔼可亲,颇具诗才的满人”身上。

这个满人,就是前任山西襄陵县知县斌椿,系内务府正白旗汉军善禄官领下人。前年五月间,经人介绍,已经赋闲在家的他担任总税务司华员文案一职。因“办事敏捷,有才干”,被赫德亲切地称为“斌老爷”。

斌椿什么都符合要求,只是岁数太大,以62岁高龄远赴重洋,未免让人诟病。这可难不倒恭亲王,但凡入了他的法眼,焉有办不成之理?我们不妨拜读一下他给朝廷奏章里的措辞,“惟该学生等皆在弱冠之年,必须有老成可靠之人,率同前去,庶沿途可资照料。而行抵该国之后,得其指示,亦不致因少不更事,贻笑外邦”。经此生花妙笔,斌椿的年龄反倒成了优势!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由于他(斌椿)的举止给人留下良好的印象”,赫德对亲王的提名“当即表示同意,一下子事情就实际上定下来了。只有细节有待安排。”

斌椿使团出访前合影斌椿使团出访前合影

就这样,被后世史家称之为“斌椿使团”的近代中国第一个官方海外观光团,在北京料峭的春寒里出发了。它肩负的使命不吝是一桩美差,即“沿途留心,将该国一切山川形势,风土人情随时记载,带回中国,以资印证。”这个“事实上是作为总税务司赫德的附属”,并由海关出资的七人团组(不包括仆役),不可避免地深深烙上了海关的印记:

团长斌椿及其儿子广英,均为来自赫德公事房的秘书性质的助手;“三名语言学生来自海关支持的学校”;“英国人包腊和法国人德善从海关人员中挑选出来,充任翻译和旅行的总管”。尤其是包腊先生,实在是当时海关总署最能干的税务司。

那么,赫德如此煞费苦心,他对于斌椿使团的主要希望究竟何在?7月15日,即将成婚的总税务司在家中这样写道:“1.由中国政府派遣官员去欧洲……;2.让欧洲各国政府接受这些官员;3.促使欧洲人对中国人感到满意;4.使中国官员带着对外国的愉快回忆离开……;5.使斌椿一回到中国,就出任堂官,即外务部长……;6.使清政府在他的帮助下善待西方若干技艺和科学;7.劝导中国遣派大使出国;8.在中国同其他各国之间建立切合实际的基于理性的友谊。”

事实上,在未来的日子里,除了第5点以外,赫德的所有愿望都一一兑现。这其中,他孜孜以求的“遣使西方”,还要等上漫长的十一年。而那时的斌椿先生,早已枕着他的《乘槎笔记》,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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