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舞蹈家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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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5-04-09 11:47:47
金星自己有时候也奇怪这种喜爱:我一个东北老娘儿们,怎么在上海有这么多观众?“很多人仅仅因为喜欢我,就喜欢上他们不懂的现代舞,跟着我们演出走,结果舞团有了活路了。”
金星自己有时候也奇怪这种喜爱:我一个东北老娘儿们,怎么在上海有这么多观众?“很多人仅仅因为喜欢我,就喜欢上他们不懂的现代舞,跟着我们演出走。结果舞团有了活路了。”
她热爱舞蹈,开始上电视当评委,赚来的钱,很多用来维持自己的舞蹈团。她的理想是,一直跳下去,到了60岁实在跳不动,就让自己成为舞蹈团的解说员。出乎意料,这个理想提前实现了。因为她能说,也爱说,有专门的团队为她定做了几场脱口秀演出,在上海演出,没想到爆满,到了最后,灯光室里也坐满了人。“中国好声音”的制作方灿星也专门为她制作了电视版脱口秀。金星兴高采烈地取笑自己:“现在我是公司的一姐了。”
何以毒舌不遭人讨厌
只有熟悉金星的人才知道她是多么会说话。第一次见她,在一个朋友家里的聚会上,许多人都是初次见面,但是她一说话,就不由自主地把人吸引到她的旁边。她有一种东北人天生的幽默感,但是那种感觉,却不是赵本山式东北的逗闷子,仔细想起来,就是她既能关心人,又能嘲讽人,迅速拉近你和她的距离—在你不防备的时候。
她号称自己会看人。对失恋的人,她摇晃自己微微有些坚毅的面孔,说:你不会失恋太久,就你这种性格,很快能找到新人;对担忧自己生育问题的闺蜜,她会邀请她们去自己家,坐在一个老古董床上,据说那张床有魔力,能够让人迅速怀孕;讨论社会问题,她比谁都欢乐,说自己带孩子看病如何困难的故事。这些话题,显然是老少皆宜的话题。
多年带领现代舞团的经历,留下的是一堆故事,与有关部门的冲突、找不到演出场地的事情、被骗子骗走钱走上法院……都没有特别愉快的经历。可是在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有趣的事情。
金星自己都没想到可以靠当各个综艺类节目的毒舌评委而红起来。这种红,第一次给她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靠说话来赚钱,也可以给舞蹈团带来更多的机会。“开始上海的节目也不愿意我上台,总觉得我是例外,不那么光明正大,最后是救急,舞蹈节目没有合适的评委了,只能把我找去。”
金星上台,一开始就觉得整个节目都假,选手假,评委也假,看着就烦躁。有选手说自己韧带受伤,跳完了突然倒地,她立刻就说:“我也是跳舞的,我知道要是你真受伤,你不可能上台,更不会跳完后倒地。”弄得选手颜面扫地,再也无法讲煽情的故事。
不仅仅批评选手,有时候也和同台评委吵,和杨丽萍吵架,把杨丽萍气得拍桌子,她自己笑着摇晃扇子,结果主持人要她下去示范舞蹈,她说不。听起来非常霸道,可是现场看起来,却很是赏心悦目,尤其是观众喜欢。金星自己说,说她“毒舌”她不认,说她是毒蛇她倒愿意承认,因为蛇毒是药,是能治病救人的。
李建中说,金星不像任何主持人,她不会按照台本说话,不迎合节目组,完全是按照自己嬉笑怒骂的说话方式开侃,“反正她的跑野马,都和文章似的”。
另外,就是因为她的年纪。“她经历多,说出来的话,带点劝诫的意思,但又不是倚老卖老。所以有种大姐的腔调,其实与她平时和我们说话风格一样,真熟悉她这种善意嘲笑的言谈风格,会觉得她很舒服,不会难受。”
上海的滑稽名家王汝刚也看金星的脱口秀。他觉得金星的有趣,在于把舞台上遗失很久的“讽刺”这招用足了,她说东西,不带恶意,
不带情绪,就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东北老娘儿们在看世界,这点,太有趣了。
分享自己的人生
金星在上海的脱口秀节目,最后取名“千金一笑”。门口倒卖票的“黄牛”也都学会了开玩笑:“今年不卖月饼票了,我们卖金星了。”
很多观众,是为金星的毒舌进的剧场,金星上台就说:“你们是找骂来了?那今天我就开始骂个痛快。”其实她的有些话,连下面的观众也一起批评了,可是大家很受用。没有人觉得别扭。
她一直感叹,中国的舞台空间太狭窄,很多演员上了年纪,就没机会演出。可是欧美那些明星可以一直演出到很大年纪,老了,在台上,拿着一杯酒,靠在钢琴上,闲散地唱几首歌,说几个故事,照样有很好的演出效果,那是她的目标。
没想到她渴望的这类型的机会来得这么快,演出商找到她,打算让她在上海做剧场脱口秀。“做评委是一回事,脱口秀是另一回事。上海有滑稽戏的传统,可是我又不会那一套。”
她的合作者们反而没有她那种担心,舞台脱口秀合作者何鸣晖告诉我:她的个人经历比较传奇,名气又大,加上舞台经验丰富,所以觉得即使她没有任何经验也可以。“和她一沟通,发现我们的判断没错,舞台经验很加分,但更加分的,是她的个人经历,我们无论谈什么话题,她都能参与,因为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出国游的话题,金星立刻就能回忆起她上世纪80年代出国演出,和一大群演员去淘地摊货的故事,连比画带笑地说着董文华如何一边在地摊上抢时装,一边还大叫“星,快来抢”;讲到服务行业,她立刻能说出自己在国外当服务员怎么受罪的故事。”这些故事,基本不需要加工,直接拿到舞台上效果就很好。
在剧场说脱口秀,和电视里差别很大。何鸣晖说,因为观众等于“第四堵墙。”观众的接受和融合与否,决定了演出的成功与否,一般演员是只顾自己演,而一般的主持人呢,又只顾观众的反应,都不是最理想。金星要求剧场的场灯一直开着,这样她能看到下面观众的所有反应。她随时根据观众的反应调整自己。“她没有为脱口秀做什么排练,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已经排练了一辈子。她一上舞台,能够保证观众的眼光跟着她走,剩下的,就靠她娓娓道来就行了。”
金星的说,他人的说
灿星制作找到金星,打算做一档电视脱口秀。可是电视节目的脱口秀要求更多、更复杂。
“有趣的场景,可以激发很多东西。比如金星做徐根宝的节目,柏阿姨也要来,她是徐的‘粉丝’。金星就嘲笑她穿得花枝招展,不是为足球来的,是为男人来的。”这些语言,完全是属于她那个东北老娘儿们系统的语言,很有群众基础,但是她又不止这么点:“她能让这些比较粗糙的话题有趣起来,其实她是把精英观点用通俗的语言说出来,这个难得。”
近年上电视的脱口秀演员,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可是有一点,大家普遍觉得不如剧场有趣。就拿周立波来说,他的“壹周立波秀”,就不如他在剧场里的“笑侃30年”。
金星的秀,说的还是自己,她的即兴状态很好,代入感强,说留学,说打工,说演出,说舞台,电视上不能说段子,基本上是说观点。金星可以把观点说得有趣。“起因还是她的经历的复杂度,比如她经常去国外演出,所以她对文化的点评很到位。她去批评张艺谋的电影,比一般写影评的说得更好;谈情感问题,她也很棒。她从男性身份转到女性身份,对两边的情感都能体会;谈家庭谈孩子,她虽然是收养的孩子,可是对孩子的教育特别上心,大儿子已经去国外读书了,这个问题她谈起来也头头是道。”
与别人不同的是,她还特别能自嘲。“上次剧场演出,说到女人的小鸟依人,她立刻把身架一挺,说,姐这样的,不能依人,姐姐不是鸟,是座山雕。这是嘲笑自己的鹰钩鼻子的。编导抓住了这个笑话,还配上一段打虎上山的音乐,下面的人更笑开了。”
王霆觉得,金星是个活得特别明白的人,这种明白,加上她的舞台经验,使她在很多场合上都能发出光,“不仅仅是在表演舞台上,在任何场合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能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