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黑冠猿》舞蹈获大学生艺术展一等奖

 

    天刚微亮，茂密的山林中，数十只“黑冠猿”快乐地甩着长臂鱼贯而出，徜徉于鸟叫虫鸣之中尽享天伦。突然，刺耳的伐木声打破宁静，暴雨倾盆让“它们”无处藏身。看着同伴在人类的野蛮行径中含恨死去，“它们”怒目圆睁几欲痛杀敌人，可势单力薄只能绝望相拥，祈求上天赐予“它们”最后一条生路……

 

    掌声雷动中，台上演员气喘吁吁、泪流满面，而放眼望去，台下观众也已是自发起立、热泪盈眶。人们不敢相信，内心翻涌的情感竟是由二十几个舞蹈专业基础基本为零的大学生所激发。

 

    缘起

 

    对黑冠猿充满怜惜

 

    这样难以置信的心情，在记者见到这群走下舞台、卸下妆容的“猿儿”时更为强烈，禁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真的是舞蹈演员吗?”

 

    几人一通大笑之后，性格耿直的海南大学艺术团团长、《最后的黑冠猿》主创周琳琳开了口：“你也觉得不像吧?说实话，第一次把演员招齐让他们排好队时，我的眼睛都看直了——高矮胖瘦啥样儿都有。仔细一问头更大了——最高的一米九几，最矮的一米五几，来自3个年级、13个学院、29个专业……我心里想，这可咋整啊!”

 

    “我刚开始不敢报名，是听说招来的人都没有舞蹈基础，身材还‘参差不齐’，才敢‘混’进来的。”“猿儿”刘明的补充又引发一通默契的大笑，大家开始敞开心扉：“那我也说句实话，周老师第一次示范动作，我也眼睛都看直了——手那么吊着，脖子那么垮着，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特别滑稽。”“我感觉自己‘被骗了’，还以为舞蹈动作都是特别修长、特别美的。”

 

    其实，师出芭蕾专业、创作经验丰富的周琳琳也鲜少接触这样的舞蹈。这位来自东北的女孩被海南迤逦的热带风光吸引，曾经编排了大量以大海、椰树、南渡江、黎家女等元素为基础的舞蹈，其中不乏舒展柔软、曲线动人的舞蹈动作，每每登台必定收获一片掌声。

 

    为什么将目光投向海南黑冠长臂猿，周琳琳只能用“推不掉的缘分”来解释。原来，在2013年3月赴霸王岭自然保护区采风时，她就曾听当地老人说起，其年幼时常闻海南黑冠长臂猿在林间啸叫而过，到如今已难觅踪迹。返回学校后，她又无意间看到中央电视台播放的相关纪录片，进一步了解到海南黑冠长臂猿数量锐减的残酷现实，为创作《最后的黑冠猿》埋下了伏笔。

 

    更为巧合的是，在她着手创作并编排这支舞蹈时，博鳌亚洲论坛2014年年会在琼海召开，参会嘉宾、中国灵长类动物研究专家龙勇诚受邀到海南大学讲座，主题竟然就是如何保护濒临灭绝的海南黑冠长臂猿。

 

    “龙教授听了我的创作意图特别激动，说这么多年致力于灵长类动物研究，还没有见过以艺术手法呼吁人们保护黑冠猿的。他和我一样，相信艺术能够触及人类的灵魂。”与龙勇诚的交流也让周琳琳如获至宝，当她得知海南黑冠长臂猿极为聪明又极为感性，会不惜离散兵分几路诱敌迷失，也会在失去亲人时围成一圈哀悼流泪迟迟不走时，对这种充满灵气的动物更添一份怜惜，“可以说，在我最需要创作灵感和理论支撑的时候，龙教授出现了。这一路走来不是缘分是什么？”

 

　　惜缘

 

    人生最难忘的经历

 

    懂得“惜缘”，让周琳琳有勇气带着“猿儿”们一往直前。由于不是舞蹈专业学生，“猿儿”们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参加排练。自2013年11月起，只要在校，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中午不在被称作“海大花果山”的排练厅度过。

 

    人类行走时身体挺拔、双手下垂，而海南黑冠长臂猿行走时重心下坠，双手大多攀抓在树上，哪怕只是这样最为基本的动作，想要适应也极为不易，更别说区分海南黑冠长臂猿与猴子、猩猩等其他灵长类动物的细微不同。所以，“猿儿”们每天练得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猿儿”李沁玥笑称，每到临近上课大家才舍得离开“花果山”，但走在路上要用书包挡住汗湿的下身，“怕被别人以为我们尿裤子”，到了教室也只敢坐在角落避免汗臭熏了同学，“周围没有人气儿，风一吹浑身又湿又冷”。

 

    可是，总是躲着人走、躲着人坐的“猿儿”们并不孤独。在“花果山”里，他们给那些曾经抗拒的动作起名“手抓饼”、“盖浇饭”，然后笑作一团;他们动情演绎海南黑冠长臂猿祈求生路的片段，然后抱头痛哭;他们拿起针线剪子给演出服装“剃毛”又“粘毛”，相视几眼，浑身粘着绒毛的他们就果真如猿猴一般抱着打起滚来……

 

    一次，周琳琳出差数日后回到海南，马不停蹄地赶到“花果山”检查训练进度。原以为来了看一遍就可皆大欢喜解散回家的她，却发现“猿儿”们只顾四下练习却迟迟不愿开始。“后来，音乐一起，他们从幕布后面出来，我才明白他们的用心，只看了一眼就哭了。”其实并没有更多惊喜，只是她再清楚不过，那全情投入的演绎是她的“猿儿”们能够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刘明本不善言辞，回忆此事却也分外动情：“就像是心里面住着一个人，一个最不愿意辜负的人。”平日里也是这样，若是有“猿儿”自知跳得不好、拖了后腿，就会难受得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哭，劝也劝不停。

 

    这不是“猿儿”们给周琳琳唯一的惊喜。在比赛临近的某一天，忙着准备舞美和灯光的她刚一走进几日没来的“花果山”就惊呆了——地上铺着一排整齐的被褥，两边是行李箱和拖鞋、毛巾等物什。一问才知，每晚“猿儿”们从舞台彩排下来还会“偷偷跑回‘花果山’开小灶”，常常不小心就错过宿舍门禁时间，干脆请了假拖着被褥、枕头和日用品，在“花果山”安了家。

 

    续缘

 

    打造精品环保舞剧

 

    今年大年初六，获得全国第四届大学生艺术展演参赛资格的“猿儿”们从全国各地齐聚天津备战。

 

    李沁玥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有一种被称作‘热情’的东西实在奇怪，因为它，我们绕着天津大学的湖泊长跑热身;因为它，我们穿着短袖满头大汗迎接着接近0点的温度;因为它，我们一边哈着白气一边在室外练习集体动作……”

 

    从排练厅到住宿的地方仅有两条街之遥，可其中的15盏路灯却被他们数过无数次。那些夜晚，刚从排练厅走出来的他们还要求自己在每盏灯下做足4遍动作，“疯狂的我们让20分钟的路程延长到一个多小时，不停地抡手，踮脚，弯腰，呼吸……”

 

    比赛当晚，其他代表队的队员看着他们发出嗤笑——浑身披着黄的黑的绒毛，脸蛋被油彩画得“跟鬼一样”，登台前最后的准备动作也很是滑稽。可是，一曲舞毕，所有的嘲笑变成掌声，更有观众跑到面前：“真受不了啊，我哭得脖子都被眼泪糊黏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猿儿”张心瑶等人身上成片的大块淤青仍然清晰可见，那是《最后的黑冠猿》给不具备专业基础而不懂得防护技巧的他们留下的痕迹。但是，伤痛终将过去，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荣誉和使命——

 

    4月1日，载誉归来在海大汇报演出，海南大学校友提出设立海南黑冠长臂猿保护基金会，让更多人投身于海南黑冠长臂猿保护事业。周琳琳也开始计划，将《最后的黑冠猿》从舞蹈充实为舞剧，因为她知道，只有舞剧才能实现巡演，只有巡演才能让海南黑冠长臂猿走进更多人的心。

 

    “我只是难过自己已经大三，否则我真的很想同兄弟姐妹们走得更长更远，走到霸王岭自然保护区亲眼见一见早就住在我们心里的黑冠猿。”说着，刘明将眼光投向一旁的“猿儿”师妹刘瑞琪、李沁玥，“你们，请为海南黑冠长臂猿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