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聂隐娘》撕X、友尽了吗

 

　　一方面，人们觉得《聂隐娘》看不懂，它更像是侯孝贤这位艺术大师的一部执拗之作，用力地在向大众审美发起挑战；另一方面，有人认为这是一部罕见的华语艺术片，是近年世界电影范围内的巅峰之作，更是完美到“没有同类”的一部殿堂级作品，相当程度地挽救了华语电影名声狼藉的境遇。

 

　　两种看法犹如两军对峙，这在以电影作品为主的娱乐产品中并不多见。

 

　　“知识分子电影”、“三刷之时感受到的只有美”、“侯导的浓烈唐朝情怀让我们看到华语电影巅峰的模样”、“明信片风景画般的画面，一定要看IMAX，切切”、“小津安二郎遗风，台湾电影大师顶级作品”、“没读过原著和剧本的二愣子就别往《聂隐娘》的放映厅里钻了，旁边的《终结者》适合你”、“看不懂不能怪导演，应该从自身上找找原因”、“谁说艺术家要为你的傻负责啊”……

 

　　作为侯孝贤的拥趸或者艺术电影的爱好者，出于自信和对非同类的蔑视，以《聂隐娘》为幌子展开了对反对者和无感者的攻击。以自己观点和立场来发表看法，并给予反对方打击是惯例，但像今天这样文艺青年突然自信得一塌糊涂，并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领悟力、审美能力、敏感细胞的发达等等，还是非常罕见的。

 

　　即便是十八世纪欧洲贵族，对于整日伺候他们的家奴，其地位和身份当然也包括见识、审美和智识远远超过他们，也没见当初的贵族有今天文艺青年这么嚣张和自我感觉良好地诋毁对方。以自己擅长的，去诋毁和剿灭对方痴钝的，好像已经成了我们文艺青年、伪文艺爱好者的一种利器。好像只有以此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而更为甚者的是，“看懂了并喜欢”的人群在以一种类似种族划分的策略，来取消其他人观看和议论的权力。他们以为这是在维护侯孝贤这样导演的纯洁性，以及自己和自己所处群里骄傲血统的正宗性。

 

　　而那些在观影之时脏话不断甚至愤然离场的观众，看都不会去看就以烂片和装逼来形容《聂隐娘》的人，也缺乏了起码的对艺术的尊重。

 

　　“大烂片，这叫电影吗”、“这拍的是什么JB玩意？”、“我受不了了，你们太装逼了”，“热爱装逼的人快来看，又一部美得让你屁滚尿流的神作”……

 

　　个体的不喜欢，但不代表它没有存在的价值，换言之，人类史上无数伟大的艺术作品在诞生之初也大多无法承受大众的爱，它们是在岁月的磨砺之后更是在人类本身发生进化之时才被看到光芒的。今天的不适，不能代表作品本身的价值。

 

　　而对于异类、他者的不喜，我们至少也应该保持一种起码的敬畏之心。无知者无畏，只是荒诞中的一种戏谑，无法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审美理由。对抗不要紧，重要的是对抗之时还要保持一点基本的“对抗之相”，不管是垃圾食品还是饕餮大餐，难道保持吃相不那么难看不是最起码的要求吗？

 

　　对于文艺青年首先要澄清的一件事是，你到底是喜爱侯孝贤的作品，还是钟爱自己坐在侯孝贤电影画面前那副陶醉的表情？你是在侯孝贤这样的艺术大师作品中有了自己的审美感受就足够了，还是一定要将这种感受彰显出来并以此来确定自己的存在感和虚荣心才能心满意足？

 

　　作为对《聂隐娘》等艺术电影无感的观众，首先应该学会的是闭嘴。只是在这个以宣扬无知为美的时代，这种要求还是太着急和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