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舞台线性结构在戏剧中的作用 ———观《畬娘》有感

《畬娘》在戏剧的伊始，抬梁式建筑结构山面悬挂在舞台中央，象征着一个家。雷山女随着转台唱着：“一生的情、一生的爱、你都给了谁，你的沧桑、你的美丽、可有人记起。”旋转到舞台中央。导演使她开场背对观众、面对一张跋步床，表达着她对一个温馨的家的思念与向往，更能让观众理解到这个女人的唱词是在述说着自己一生的艰辛与苦楚。

山女要照顾襁褓中的养女叶兰、要照顾自己的儿子、要接受丈夫蓝石发的离开、还要还叶掌柜家的债，面对债主的逼债，山女没有依靠，抬梁式建筑的山面明确地扎在半空，像是重重困难扎着她的心，也像是她对丈夫的思念、对丈夫归来的期盼，对一个完整的家的渴望。地面上耸立的柱子、梁枋之间的交错，使山女在这个复杂的空间中更显得格外柔弱、单薄，一个人要顶起整个家的使命感在这个错乱的线性结构中让人觉得着实凄苦、艰辛。

舞台上的空间被梁、枋、耸立的柱子重新组合，像是一个家内的院落，更像是一个层层的笼子罩着山女。“夜色茫茫心彷徨，持家育儿千金担……”山女述说着自己的苦，述说着对丈夫的思念。“她的苦就是我的苦……”石震述说着他对山女的情，但他始终没有走进山女的家中，一直在她家门外徘徊，也表达着他对山女的尊重，更是传达出山女对石震情感不接受的态度。山女在家中，而石震在门外，这个家中对于山女来说这是苦难，她不忍，不忍让石震承担，她依然盼望着自己的丈夫能够回来。转台转动，柱子随着转台的转动不停地相交、分离，切割着舞台空间，山女在这些空间中来回穿梭，像是一个无助的少女不停地在茂密的森林中奔跑，她没有方向，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山女的恐惧感、无助感在这些流动的空间中表达得淋漓尽致。而石震也在追赶着山女，但他没有与山女碰面，永远在错过，他始终没有进入山女的世界。

十二年后三月三盘歌会中，屋顶的梁架结构上升，设计者利用柱子与柱子之间重新排列组合，演区后面的空间被柱子平均分割，形成了连廊的意象，轻松舒缓的气氛被这些均衡的线性结构营造出来，但个人感觉不是太优美，反而有些古板。音乐再次回到叶掌柜夫妇二人对山女的嘱托，丈夫蓝石发临走时对山女的叮咛，山女在舞台前区被一条条彩带包围着，这些彩带像是山女对未来多彩的幻想，更像是那些回环往复的叮嘱对山女的枷锁，禁锢着她的生活，但她又无力挣脱，慢慢地思念与期盼经过十多年的折磨变得那么无奈，一条条彩带突然一根根崩断，像是山女习惯了等待，望夫不归的无奈，自己内心世界的坍塌。

山女由玉镯得知丈夫石发在十八年前已去世，她恨，她恨丈夫石发不信守与自己白首到老的诺言；她怨，她怨自己苦守十八年的期盼如今空如一场，她用尽自己青春的等待，如今已是徒劳；她想，她想念自己的丈夫想念过去完整的家。屋顶的梁架结构缓缓落下，演区干干净净，屋顶在空旷的舞台中落得很低，她与丈夫阴阳相隔、十八年来自己青春耗尽、十八年来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犹如针一般再次刺向她。线性梁架结构犹如一个架子、罩着她的过往，刺向她的内心。丈夫走了，女儿远嫁，儿子离开，守了十多年的家没了……但她不能倒下，众人与她艰难地移动着舞台上的柱子，努力恢复着家原来的样子，揭示着她内心世界的煎熬。柱子组合的空间依然交错着，很紧凑，兰兰得知山女的苦，她不舍的离开，山女想着兰兰可以找到幸福的归宿但内心也是不舍的，这些都通过这些交错、重叠的柱子烘托着戏剧的气氛。当她知道自己炒的茶获奖的时候，舞台上，柱子被有秩序地纵向排列着，像是一个个牌坊，山女从前走到后，也像是回忆着自己经历一桩桩过往的事件，细数自己所经历的苦楚，“一生的情、一生的爱、你都给了谁，你的沧桑、你的美丽、可有人记起……”

舞台中线性结构的运用最经典的是在于结构的取舍，线性结构对于结构把控的准确性是极为重要的，是传递“意”的所在。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他所提出的“境界”说，便是意与境的统一、境与意的结合。王国维认为“境界”应包括情感的表达与景物的现实存在两个方面。他把“境界”看做是艺术美的本原。提出“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二者随之矣。”就是说在艺术中，如果达到情景交融，自然也就产生了神韵，体现了气质。

中国戏曲舞台设计既是对中国历史阶段性的呈现，又充满着设计师对剧本的理解和对当代性的表达。舞台设计是戏剧人物动作的需要，为戏剧的情节的发生提供演剧空间，舞台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意义的元素，都与表演结合在一起。在戏曲表演的对应中，因为这些建筑元素“意”的营造而呈现出了某种新的“美德”与美的特质。在《畬娘》这部戏中，线性结构的舞美设计方式被表达地很充分，体现着山女煎熬的一生，不停地使观众能够感受出山女对自己情感的控制、对自己女儿不舍、对丈夫的期盼……线性结构的舞美设计是一种设计角度，很值得我们运用学习！  

（作者单位系中国戏曲学院）